这件石塔节,雕凿于北魏,带有陇东地区的风格。完整的四面石塔,模仿了木结构的楼阁式塔。佛塔源于印度,而楼阁式塔出自中国汉晋时代的创造。
从山西到关中,再到陇东,层叠的小石塔洗脱了皇家雕刻的富丽,却在稚拙中蕴含灵韵。人事代谢,聚塔成林,石塔沿着丝路生长,而心意也在绵延。
岁月流转,坚稳的石塔也难免历经毁坏和重构,化作穿越时光的碎片。仅存的这一构件,没有留下造塔人的姓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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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我们仍能看见他们眼中的美好:佛陀赫然现身,宽大的袈裟接近汉式袍服,纹理稠叠如行云流水。
文殊菩萨和维摩诘相对而坐,谈笑自若。左边的维摩诘完全是一副士大夫形象,右边的文殊衣着华美,已是女性化的外表。
塔身虽小,却光芒不掩,点亮了平凡人内心的盛景,也交叠着东西文化在丝绸之路上的相逢。
“这种塔一般是放置在庭院式的寺庙里,也可能是在村口路边或石窟寺里。”上海博物馆青铜研究部(中国古代雕塑鉴定与研究方向)副研究馆员师若予介绍,石塔节上有两种佛像。
“一种佛像的穿衣风格来自凉州,更早的影响是在中亚,甚至是西亚和叙利亚。另一种是南朝风格,就是宽袍大袖,所谓‘褒衣博带’的样式。它们是两个文化系统,不同的造像风格,所以当时陇东地区是佛教造像艺术交流的十字路口。”
西来的美术题材与华夏的文明传统在塔上聚首,你我相汇,彼此难分。狮子、骆驼以及憨态可掬的驴,携来漫长丝路另一端的问候,与东方的龙为伍;龙和驴衔着异域风情浓郁的卷草,则颇显时尚。
“装饰卷草纹的动物形象其实是受到草原游牧民族的影响。草原民族在丝绸之路上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。”师若予表示,游牧民族通常会在兽首上描画或雕刻犄角,这件石塔节雕刻的狮子头上就是有角的。“作为驮载工具的家养的驴,最初也是来自于西域。而石塔节上雕刻的驴衔着的卷草与忍冬花纹,则是来自于希腊的花纹样式。
赤裸上身的飞天将身躯折成“V”字形,不驾云霓,亦能遨游。她的身形相当壮硕,还带有凉州及云冈石窟造像的影子。南北朝时期,中国艺术兼收并蓄,新兴的图像和样式迅速流传,跨越了政权间的鸿沟,也注入了民族的血脉。
“从石塔节上的雕刻,可以看出工匠对它的理解,有很多民间很草根的表现形式,仿佛对它注入生命一样,生动而又稚拙,非常有生命力。”师若予说。
刻一座塔,凿一组造像,意味着许下个人和家庭的夙愿。当心愿变为图景,人们相信,幸福值得描绘。匠人的手艺有优劣,供养者的财力有强弱,而善意没有差别。一节顽石,也足以雕刻美好。
(看看新闻Knews记者:王琳琳 编辑:邢维 李姬芸)